近两年,随着国家对国学的重视和英语地位的降低,英语培训班纷纷倒闭,一大批“国学班”却如同雨后春笋般纷纷冒了出来,一些“聪明人”瞄准这一契机,把国学作为有利可图的工具。他们以国学为噱头,举办儿童国学培训班,但事实上却对国学名著进行过度解读甚至误读,使国学庸俗化。即使一些正规的国学班也良莠不齐,所传授的内容陈腐落后,当国学遭遇“李鬼”,“李逵”的好名声还能保持多久?
这些伪国学班往往打着忠孝的大旗,让孩子们跪在地上摇头晃脑地背着《三字经》、《弟子规》等经典篇目,再让子女帮父母奉奉茶、洗洗脚、磕个头什么的,看起来挺好的样子。给父母奉茶或洗脚当然是好事,《三字经》和《弟子规》也没什么问题,但是经过一些“大师”夸张的加工,情形就有些恶搞了:子女给父母奉茶、洗脚本来是挺温馨感人,极度有利于增进感情的利好事件,但主持人偏偏要子女先行三跪九叩的大礼,然后再跪在地上给父母洗脚……洗个脚而已,有必要搞那么多噱头吗?(如果要给父母做饭是不是还得先沐浴更衣斋戒三天呢?这样岂非要把父母饿晕了!)这样给人的感觉恐怕游戏或作秀的成分大于尊重吧?!更有甚者,好家伙!整个课堂跪了一地,集体拜堂似的,让人实在是忍俊不禁,让人分不清这究竟是庄重的国学课堂还是拍喜剧的片场。
中国的古礼很多,最普通的是男子的拱手和女子的万福,用于平时见面;比拱手较为正式的是作揖,一般在是在非正式场合拜见师长或官员时用,行礼方式大致类似于拱手加鞠躬,当然因为弯腰角度和时间长短的不同揖礼还可以分为好多种,这里就不详细分析了;然后是拜礼,拜礼是弯腰做揖向跪礼过度的礼节,那就是在正式场合才可以用的了,其中相对较轻的类似于揖礼,只是需要弯腰到九十度并且时间较长罢了,其实除去元、清以外的朝代,平时普通的早朝大臣向皇帝行的就是这种礼,而不是平时古装剧中的三跪九叩,山呼万岁,再重些的拜礼其实就已经是跪礼了。跪礼,特别是三跪九叩的大礼是中国人的最高礼节,一般是不可以轻用的,像梁山好汉似的动不动纳头便拜(跪拜),不知道究竟是对这种庄重古礼的尊重还是亵渎。给父母先人下跪绝对不是封建的糟粕,他代表了晚辈对长辈的尊重,当然绝不是跪得越多越好,更不是见什么人都要跪的。传统的儒学文化讲究的是跪天跪地跪父母,至于皇帝,是后来才享受到这种待遇的。上古的时候,中国人是席地而坐的,坐姿像现在的日韩,坐在自己的腿上,叫“跪坐”。这样无论是君臣,大家大致上是相当的,无所谓谁给谁跪的道理,因为要跪一起跪。到隋唐,渐渐坐在椅子上了,因为隋唐比较的君臣一体,所以大家基本上都坐到了椅子上,大臣要表示尊敬,只需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完全可以了。到了宋代,大臣就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站着了。那么宋人的大臣要表示尊敬怎么办呢,基本上是作揖。至于“跪”,那是跪天跪地跪父母,是非常重大的仪式才用的。后来宋亡,文天祥被解到大都,忽必烈要他跪,他说“南揖北跪”,跪是你们胡人的风俗,我们“南人”是作揖的。不过宋既然亡了,跪就成了一种常见的东西了,不过并不是三跪九叩,而是三五叩而已。到了明朝,大臣的尊严有所恢复,只是大朝会时用跪,平时站着就可以了,甚至因为观点的不同,大臣还可以跳着脚和皇帝争吵,而皇帝也不会因此而处理大臣。直到满清入主,才特以加强,除大臣自称奴才外,也形成了三跪九叩制度。
艺术大师徐悲鸿说过,“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傲气过重的人,往往会自命不凡,认为自己能干,比别人高出一筹,从而目中无人,这就是他今后失败的先兆。但为人当有“傲骨”。什么是傲骨呢?就是应当有志气,有自信心,有顽强不屈的性格。跪礼除了表示对长辈的尊重之外,最大的作用就是杀去年轻人的傲气。但跪多了,就不是杀去傲气,而是折了傲骨,成了卑躬屈膝的软骨头。“崖山之后无中国,明亡之后无华夏”这句话的提出者虽说可能别有用心,但却不得不说在一定程度上是有道理的,他说的不是中国断了传承,而是指中国人失去了那泱泱大国人民的气度。试问一个开口闭口自称奴才,动不动就屈膝下跪的人有什么脸面敢自称炎黄子孙?!好在华夏文明最大的特征就在于其韧性,“五四运动”的一声呐喊惊醒了这头东方巨龙,她在重重困难中曲折前行,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建立和发展逐渐恢复了昔日的荣光。
中国文化的精髓绝不是磕磕头和背几句经典所能代表了的,而且这头也不是磕的越多越好。中国文化是以儒家精神为主导,以道家思想为补充的。当然我这里所说的儒生绝不是满嘴之乎者也的磕头虫,道人也不是只会捉鬼卜卦的财迷。只是在历史发展的过程中,本来应该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追求的儒生,被统治者愚化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满眼功利的废物;主张崇尚自然、有辩证法因素和无神论倾向,同时主张清静无为、反对斗争的道家学派被别有用心之人妖魔化成只会捉鬼拿妖、算命卜卦的扭曲形象。真正的传统儒学文化应该是在朱熹之前的,经过朱熹阉割后的不健全“熹后儒学”,逐渐变成封建统治者的御用工具。再加上后来满清雍正皇帝的精心调教,儒家部分学说被变成东方奴性教育的活生生典范,成为束缚民主思想发展的精神枷锁。作为炎黄子孙的我们切不可再把我们的前辈先烈抛头颅洒热血推翻的封建思潮原封不动的拿来再去毒害我们的下一代,把他们培养成动不动就屈膝的软骨头。
学国学要学国人自称奴才之前的,这时的儒生是健康的、自信的、向上的,是有自己的节操和主张的。他们礼、乐、射、御、书、数六艺(礼即礼节;乐是指音乐、诗歌、舞蹈等;射是指以射箭为代表的武技; 御即驾驭马车的技术;书是书法和修养;数是算法,包含着周易及初步的数理化知识。)俱通,他们能文能武,进则能安邦定国,退则能诗书传家,出则能行兵布阵……儒道两家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犹如鸟之两翼,车之两轮,是缺一不可的,它们之间起到了互相补充,互相促进的作用。儒家的入世思想,强调在人伦日用中完善个人的道德人格,为实现理想,在现实生活中不断拚搏。道家的出世思想,卑视人生,超然于现实之外,追求一种精神的自我超越和心灵的自由翱翔。两者矛盾却又不矛盾,矛盾是因为有冲突,不矛盾是因为可以协调一致,得意时积极进取,失意时可找寻解脱,但在解脱中也不放弃追求,这就是儒道两家共同作用下传统中国人的理想人格。
知名学者于丹说:“学习国学并不是让你把《古文观止》倒背如流,而是让我们成为典雅谦和的中国人。” 所谓典雅,并不是你背几句经典、住几期培训班就能拥有了的,而是经过长期的积淀发出的健康、饱满的微笑;谦和也绝不是只会服从应是的可怜虫,而是有自己主张,也能容得不同意见的从容和自信。 (张慧科)